□ 张泉森

20世纪90年代，东江湖游，最忆是黄草。

那个年代，去黄草游玩、去体验东江漂流，绝对如当下到网红打卡点“雾漫小东江”、东江湖白廊镇一样，就两个字：火爆。这次休假，与妻子带着大儿子，携岳父母一家人浩浩荡荡去了趟黄草。

我生在东江湖边、长在东江湖畔。家乡之美，无论我如何用文字来形容，都显得苍白无力。说起东江湖黄草镇，让人最先想到的是金牛岛，其次便是“景色秀美”“绿水青山”“如诗如画”等，这方热土，极具人文与自然和谐共生之美，展现出的是独特的潇湘水镇风情。

黄草地处资兴市南部边境，与汝城县交界。50年前，这里商贾云集，市场盛行。20世纪80年代，随着东江水电站关闸蓄水，一坝锁东江，高峡出平湖，库区多个乡镇出行道路被水阻隔，这里的黄草陆路、水路交通极其不便。

其实，脑海中有关黄草的记忆很久了。因老家清江与黄草同为资兴南乡片区域，在话语体系上属于“南乡话”。黄草印象，最初是父亲在滁口工作时，同村一个何姓伯伯在黄草乡政府工作期间的精彩描述。当年，修建东江大坝，资兴南部8个乡镇陆路交通被水阻断，乘船至滁口乡，在滁口长垅村分叉，左边去黄草，右边到滁口，这是我小时候去过离黄草最近的地方。只记得，很多人叫黄草为黄草坪。小时候看过黄草不少图片，感觉那是世外桃源。从事记者后，我从一本清江何姓教授所著的《南乡望族》一书中了解黄草的得名，黄草镇因“草黄”而得名。黄草又名黄草坪，古籍上也称黄草市。位于浙江与沤江的汇合处，地势险要，扼资兴通汝城的要道。往日是桂东县、汝城县和资兴县黄草木材集散地，商业发达，是著名的林区集镇。有一神话说，昔日此地水草丰盛，一金水牛慕名而来，见遍地是黄草，说：“乃黄草坪而已”，黄草坪然有其名，后简称黄草。

印象中，这是我第九次去黄草，每次去都有新的感触。比如20年前，陪中国女排姑娘们一起体验东江漂流。15年前，与中国网络媒体的记者深度体验黄草风情。又如在甘肃挂职那年，回来探亲，即便假期只剩一天，荣伟书记安排说去看看，快艇载着我在水上“飞驰”。那一次改变了我对黄草的印象，对小镇愿景充满信心，对主政家乡领导的执政理念有了更深认识。再如2015年夏天，省直机关一帮朋友嚷嚷着去黄草，我们结队出行，上演了现实版的“爸爸去哪儿”。我带女儿去了一次黄草，写了《东江湖，我心中最美的地方》一文。女儿看到湖边美景说：“爸爸，这是我的老家吗？这么漂亮，我以后要常来。”事实上女儿做到了，她每年会随我到东江湖来一次。

最近一次去黄草应该是2018年，那一年我在红网郴州站担任站长。有一次接到报料，称黄草境内发现三座女红军坟，我立即就赶过去了。上大洞组村民骆从辉介绍说，爷爷生前告诉他，1934年冬，三名女红军牺牲在黄家村后，当地好人就近掩埋了烈士，每年清明节都有村民偷偷地给红军扫墓。1949年解放后，来给红军扫墓的村民越来越多。“我爷爷、我爸爸，再到我和我儿子，四代人持续80多年了，以后还要继续坚持，代代传下去。”那天，我分别到三座坟前鞠躬，向长眠地下的英雄说了同一句话：“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我知道你们为了谁。”

我始终铭记最早报道“半条被子”故事罗开富老师的嘱托。

2017年3月26日，我陪同77岁的罗开富来到汝城县沙洲村，这是一段因“半条被子”持续了33年的情谊，也是他第七次到沙洲。离开沙洲前，罗老师握着我的手说：“小张，我老了，寻找三个女红军下落的重任就交给你们红网了，你们是红色的网站，要传承红色精神，讲好红色故事，特别是要讲好共产党与老百姓的故事。”此后我21次到沙洲采访。

感谢之俭兄的帮助，我在四年后找到了四个女红军的名字。她们之中是否有三个女红军战士牺牲在黄草？是否当年其中的三位女红军经过了沙洲，留宿徐解秀家里？这些疑问都有待进一步考证。历史有待追溯，故事还有待续写，随着采访深入难度的加大，我或许暂时“搁置”了采访笔记，“暂停”了追寻的步伐。但红色基因的代代相传，为理想接续奋斗的信仰断不会停止。

我们经文明过岭秀，越过一山又一山，到了黄草金牛岛。晚霞夕照下，东江湖波光粼粼，荡漾起难得的情怀，一阵清风徐来，让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在前往半畝地营地的路上，只见路边树木苍翠，松树成林。山路弯弯，山水相依，与湖边民宿交相辉映、融成一体，好一个湘南湖边小镇跃入眼帘。黄草如一本绿色的书，一篇优美的散文，一幅美丽的山水画。走在湖边小道上，呼吸清新的空气，感受大自然，偶尔还会看到一两只蜜蜂、蝴蝶在花草丛中飞舞。漫步湖边，枝枝野花在微风中摇曳，湖中远处，一叶小舟穿过，此番景象，唤起了儿时的记忆，让我回到童年，回到了故乡。

第二天清晨早起，打开窗户，湖面犹如镜子，一缕阳光，霞光万丈。行走镇上，灰瓦、白墙、青石板的仿古建筑映入眼帘，一派古色古香气息。街头灯饰、桥上栏杆浮雕、鱼型垃圾桶等，也显示出一些现代文明印记。湖边散步回来，路过一户农家，看到一位老大爷在门口劈柴。“爷爷高寿？”我上前交谈。“今年81岁啦！”我竖起大拇指点赞。结果他说，坡上面住着85岁的哥哥，现在还能挑50多公斤水果呢，敬佩之情溢于言表，这就是东江湖畔黄草人家。

有人说，去了黄草要去东江漂流，漂了很震撼，不漂有遗憾。妻子此前漂流过一次，她极力推介给自己两个哥哥嫂子。为了赶上当天第一轮漂，我开车把他们送到乘车集合地点。之后，我准备去仙人寨公园走走，体验一下俯瞰金牛岛，感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势。问了路边干农活的村民，他手指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公路说“往那走”。车子载着我七弯八拐缓缓而上，由于没有路牌，分不清方向，结果开进了青松翠绿的森林。只见路两边是一大片松树林，落下的松针将公路铺成一条“松软的地毯”，被车轮压过后形成了两道深深的印记，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都说青松挺且直，其实松树有着坚强的意志，刻苦耐劳、坚韧不拔、向上向好的精神。这不正是东江移民精神的真实写照吗。不一会儿，路到尽头，进了仙人寨没能登顶瞭望，只能掉头下山。返回途中，经过半山腰，一眼望去，云雾缭绕的金牛岛宛如人间仙境，蓝天白云下的黄草更美了。我惊叹于“湘南水中镇，东江湖中花”的小镇意境，沉醉于大自然的绿色勃勃生机，弥补了未能“一览众山小”的遗憾。

上午，再次登岛漫步，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农副产品琳琅满目。偶遇子彪兄，两年前他来这里当镇长，一路行走，一路畅谈。子彪兄介绍说，镇党委、镇政府为实现“醉美资兴，一见倾心”，让游客“来了还想来，来了想常来”的目标，坚持“唱好山歌、走好水路”，力争以“三仙四岛”——“雷公仙”“通天仙”“龙凤仙”“金牛岛”“金龟岛”“花园岛”“松林岛”为主引，以东江漂流、非遗文化香火龙、三角梅立体景观为助推，启动湖滨湿地公园游步道延伸段、镇区灯光改造、立面改造等一批重点项目，全力打造黄草镇“湘南水中镇、东江湖中花”的地标，最终实现旅游产业惠民、富民。我想，黄草未来可期。

一路走着，手机不停地响起信息声，妻子不断地发来漂流现场的照片。尽管手机隔着防水袋拍摄，透过屏幕依然可以感受到他们释放出的速度与激情。一众人坐上了皮筏艇，在静水区拖行一段距离。一眼望去，一条接一条连接起来的皮筏艇，如一条长长的蛟龙，场面十分壮观。青山绿水之间，橘黄色墨绿色相间的皮筏艇与游客们身上橙色的救生衣十分耀眼，有的游客拿起水枪、水瓢，如上战场一样一阵厮杀，湖面上呐喊声、尖叫声、嘻笑声、泼水声、水瓢敲击皮筏艇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拉响了玩水大战的序曲，寂静了一夜的大山深处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热闹，浙水漂流的惊险刺激，搅动湖面的宁静，沸腾着游客的心……

自古以来，有水的地方，便是图画，山水相映，便是水墨。行舟在似梦似幻的东江湖，无数的诗情涌上心头。咏唱李太白的诗歌与苏子的词赋，是最适宜的。但也有神秘如李商隐的奇诡，婉约如柳七变的晓风。当你来到黄草镇，不管徜徉于金牛岛的房前屋后，还是流连于湖边的民宿，或是穿梭后山的绿色丛林，以及漫步湖边栈道，都会让你感觉身处一个绿色的世界里。不仅能欣赏到山水相依的水镇风情，更会让你感受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带来绿色发展的光明前景。无论怎样的心情，到了东江湖，到了黄草，住在湖边，都会在这里找到心灵的慰藉。

多少人寻梦水乡，只为追逐梦中的桃花源。而我每次回乡，只为记忆深处那些少年时光。让自己的生活节奏慢下来吧，这是一片净土，山水田园，如诗如画，身边弥漫的是田间的泥土气，耳边只有此起彼伏的蝉叫声。你来我这里，我住进你心里，与清风明月为伴，与湖光山色为邻，这是何等的惬意！

时常有人问我，去过的地方哪里最美？我说家乡东江湖。倘若你还不认为东江湖美，那你多来几次，找个湖边民宿、客栈体验一下，或到黄草住上几天，你就会发现，这里真美！

时光且住，不言离别。但繁华世景，终不及庭风山月这般安逸。两天的时间，在这宁静的水乡，我喜欢上了清澈与静谧。清晨，湖边漫步，携一缕清风，品绿水青山。夜晚，邀一轮明月，续一杯清茶，与家人一起，静静地享受那份恬静。我想，来过的人，都会心生喜欢。一旦喜欢，此生便无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