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彦莹
墙上的挂历又被我“哗哗哗”地翻到了人间四月天。
少女时代的我,因为你的缘故让我记住了一个季节,还有那随风飘荡着馥郁香气的苦楝花,它细碎的紫色花瓣层层叠叠,仿佛当年你向我诉说着生命的顽强与不息。
1948年一个春风拂面的晚上,年仅15岁的你为了逃婚竟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从新田燕村逃到了宁远花桥。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和不知所云的宁远话,你彻底蒙了。当时村里一个老妇一眼就看出你不是本地人。在老人的询问下,你慌乱地扯了扯自己那根本扯不抻的破衣裳,凭着记忆这根绳,追溯起那被迫长大的岁月。
1933年5月,你出生在新田一个叫烂泥塘的小村庄,5岁那年父亲丢下你和3岁的妹妹去世了,当然,这个原本殷实的家也就没有了你们娘仨的立足之地。你和年幼的妹妹只能随着母亲改嫁的脚步远走他乡。谁知这一走只是你年少厄运的开始,10年时间,你和妹妹随着母亲走进过三个生活各异的人家。这一年你15岁,母亲也说累了不走了,因为她已经被“克夫”这顶帽子压得喘不过气了。于是母亲便托媒人给你找了个家境不错的人家,遗憾的是那男人脑瓜子有点问题,你一听坚决不嫁。身心疲惫的母亲说:“钱我都收了,嫁吧。”
这一晚你彻夜未眠,你体谅母亲的不易,但更多的是不甘心。于是在出嫁的头一个晚上,借着温柔的月光,你悄悄地准备跑了、逃了。但在经过屋前那棵已发芽的苦楝树时,忍不住暂停了脚步,你知道,往日和妹妹在树下嬉戏的日子将成为永远。
你的不幸遭遇赢得了老妇的同情,她认你做了干女儿。一个月后,你嫁到了隔河相邻的礼仕湾老屋村,令你惊喜的是,新家门口也有一棵苦楝树,在那高高的枝头上,一簇簇层层叠叠的花蕾恰似一个花季少女,含苞欲放。
就这样,我成了你的女儿,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
母亲,那时的你算远嫁吗?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父亲因和新田来的几个舅舅合伙做生意而遭小人陷害,把我们那原本就不富裕的家抄得四壁空空。这一幕刚被放学回家的我碰上,7岁的我吓得躲在大门口不敢进屋,冷着脸站在堂屋里的你见状冲出大门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嘴里道:“莫怕,妹仔。”但我却分明感受到了你那双有力的大手在抖动。母亲,这得要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压制住这满腔怒火啊!
可我却哭了。
春风细雨落楝花,
青丝银鬓暮年华。
又一个苦楝花开的季节,上天把你的生命时钟定格在了64岁,一个无法让儿女接受的年龄。
有人说思念会长成草、开出花。
母亲,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把你的牵挂连接在枝头上那一颗颗绿色的苦楝子上,然后我把它们串成一个手链,温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