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志芳

虽然昨晚已经跟航崽微信、电话都联系过了。航崽也反复告诉我，早餐后他们就自驾出发，下午1点钟左右就会到家。可刚过上午11点钟，我就忍不住拿起电话想问他们俩到哪里了。烤着火、喝着茶的老公瞟了瞟我，清了清嗓子说：“孩子开长途车，你别捣乱！”我还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又回到厨房，检查了一遍天刚微亮就吹着西北风跑市场买回后洗净、切配好的食材和开火煲着的土鸡汤。

看到拖得锃亮的地板上还有头发丝，我又拿出抹布跪在地上抹了抹，顺手又整理了一下茶几上摆好的零食，看了眼老公洗的果盘，不放心又洗了一遍。正在玩手机的老公漫不经心地说：“不就是儿子要带女朋友回家？也没点当婆婆的稳重相。”

“就你行！马上要做公公的人了，还整天知道玩手机！”我憋着嗓子怼了他一句。其实我知道，老家伙是表面淡定，内心可能比我还急。

自从航崽大学毕业在阳城参加工作后，每次孩子回家休假，老家伙都会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问儿子：“找女朋友了吗？什么时候带回来？”

特别是今年，刚退休的他，看到院子里儿子的发小都生小孩了，更是不淡定了。他天天跟我嘀咕：“咱儿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媳妇都不知道找了。”甚至还托他的老战友给航崽介绍对象呢！老战友拍着他的肩膀扯着嗓子：“你家航崽，一本文凭，国企工作，一米八大个，要文才有文才，要相貌有相貌，还怕找不到女朋友？”

“话是这么说，可航崽一个人在无亲无故的阳城工作，我这做父亲的又没有本事帮他买房，现在的女孩稀缺又珍贵。哎！我真担心他的个人问题！”

“好几次别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见，中秋节的时候，嫂子还说要把娘家侄女介绍给他，他也摇头。”

看到老家伙还是忧心忡忡的，我也忍不住怼了他几句。

月初，航崽就打电话告诉我们，月中他要回家休年假，还细细地打听家里买了脐橙没，甜度怎么样……

航崽从小就不喜欢吃脐橙，难道……我马上追问：“是不是要带个爱吃脐橙的女朋友回家？”听到他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有戏。

接下来几天，我和老家伙天天掐着他下班后的时间，打电话去问女孩子的情况。从小就爱捉弄人的二杆子就故意装糊涂。审了几天，他只透露，女孩是阳城本地人，比他小几岁，在一所学校当老师。追问他女孩的口味，他竟然说，饭菜就按他的口味准备就好。

这兴奋得我和老家伙一夜都没合眼。第二天，我们就兴冲冲地跑到水果市场买回一袋又红又圆的脐橙。随后，又跑布艺市场，买回红彤彤的四件套。

平常不太做家务活的老家伙还撸起袖子，爬上爬下把门窗、家具、地板擦了又擦，累得晚上靠在床头要我帮他揉肩膀。他还吩咐：“过几天去请二嫂来铺床。”

“又不是举行婚礼，有必要吗？”

“听我的不会错，认真一点，庄严一点是对女孩的尊重。”

忧心00后女孩难相处，老家伙搂着我的肩膀安慰：“你只要像咱妈当年对你那样就好了！”

恍惚中看到当年那个梳着马尾辫，穿着工作服的胖妞羞涩地跟在个子高高的师兄身后，一起走进桂花飘香的小院。

头发还刚泛白的婆婆刚好出门张望，连忙快走几步，拉着我的手笑眯眯地对我看了又看……

满脸沧桑的婆婆用她满面的笑容，温暖了我大半辈子。看我红了眼角，老家伙也擦了擦鼻子。

“想咱妈了？”

“20多年，咱妈从来没有跟我红过脸……”我抽泣着。

“穷家破业的，当年厂里的女秀才肯跟着我进门，咱妈不知道有多高兴，她不对你好才怪呢！”

“咱妈真好！从来没有嫌弃我不懂事！”

“不错，不错，以后肯定是位好婆婆。”老家伙拍着我的背意味深长地说。

12点了，我不停地抬头看钟。以前只有除夕才会下厨的老家伙边系围裙边说：“糖醋排骨和酿豆腐我来烧，其他的菜归你炒。”

等我端着最后一个菜上桌，踮着脚往窗外瞧了好几次的老家伙，已经把碗筷酒杯都摆好了。担心菜会凉，他把空调也打开了，还帮我抹了抹眼角的皱纹，理了理怎么也藏不住的白发。

突然听到敲门声，航崽在门外叫：“爸、妈，我们回来了。”

“辛苦啦！开了几个小时的车，累了吧？”老家伙一边殷勤地接行李，一边乐呵呵地说。

我用力挤到前面，伸着脖子往航崽身后瞧。穿着厚厚羽绒服的调皮鬼，还故意摇晃身体挡住我的视线。气得我捶了他一下，才看到躲在他身后捧了束鲜花、身材娇小、长相秀气的姑娘。慌乱间，姑娘羞涩地喊了句：“阿姨”。

接过鲜花，我拉着姑娘就进了门，康乃馨的香味顿时飘满了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