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邓圣泉

一

医科大学刚毕业的李清有幸被第一人民医院聘用，被安排在外科，做张一明教授的副手。大家都说他运气好。

院长对刚办理好入职手续的李清语重心长地说：“张一明教授是湘南地区出了名的‘一把刀’，他做手术上千例，从未出现过丁点失误。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从不收受患者的红包，是个医术精湛、医德高尚的好师父，你要好好地拜他为师！”李清诚心诚意地连连点头，暗下决心要虚心向他学习。

可是，李清上班的第一天，就大失所望。

那天早上，阳光明媚，医院成荫的榕树上，鸟儿在枝头欢叫。刚上班，张一明叫李清做好准备，马上为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大爷做胆结石胆囊切除手术。老大爷无儿无女，护送他来就医的是六十多岁的老伴。手术前，张一明照例叫陪护人到办公室谈话签字。

老大娘签好字后，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小心翼翼地递给张一明。张一明谢绝。大娘见张一明不肯收自己的红包，急了，“扑通”一声跪下：“我家没什么钱，请收下我的一点心意！”这时，穿好手术服的李清突然走进办公室。张一明赶紧扶起大娘，犹豫了一下，便将红包塞进了抽屉里。李清见状，惊讶得两眼发直。此刻的李清血液冲顶，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在暗暗地骂道：“还医德高尚，缺德！”

大爷的手术做了两个小时。做副手的李清，虽然在仔细地观察张一明的一招一式，佩服他手术做得漂亮，但心底里还是埋怨张一明千不该万不该接受大娘的红包！李清的内心的怨气全写在脸上。

快下班时，张一明和护士一起来到了大爷的病房。大娘正用棉签蘸着水给刚醒麻药的大爷润嘴唇，见了他们慌忙放下棉签，从床下搬出小方凳请他们坐。张一明微笑着，走到大爷病床前，拉着他的手说：“老哥哥，你的手术很成功，好好休息，下个星期就可以出院！”护士则从口袋里掏出红包还给大娘。大娘愣住了。张一明接着说：“红包我是坚决不能收的！尽心尽力做好手术，是我的职责！”大娘捧着红包不知所措。躺在病床上的大爷挣扎着想爬起来，张一明赶紧将他扶住，亲切地握住大爷的双手：“老哥哥你得躺下好好休息！”大爷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二

下班后，李清推了同事聚会的邀请，吃了一盒方便面，闷闷不乐地把自己关在宿舍里。他躺在床上，实在想不通，像张一明这样的伪君子，院长怎么就看不出来，社会真复杂……

十天后，张一明仔细查看了大爷的复查资料，叫李清为大爷办理出院手续。李清开好出院证明，帮他们办理完出院手续后，便送大爷大娘走出医院。他们来到医院广场，大娘拉着李清的手感激地说：“辛苦你们了，多亏了你们手术做得好！”李清苦笑，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正在这时，刚下班的张一明朝大爷大娘走来。大娘看到张一明，情不自禁地对李清说：“张教授是个好人啊！”随后，她告诉李清，张一明做完大爷手术的当天下午，就把红包退还给了她。李清听后，惊愕不已。

张一明来到他们跟前，跟大爷大娘作了告别。之后，他拍了拍还在发愣的李清的肩膀，非常严肃地说：“小伙子，像大爷大娘这样的老百姓，难啊！如果我们手术前不顺着他们的心思收下红包，他们会坐立不安的，担心我们不会好好地做手术。所以我只好暂时接过红包，但我随后让护士向医院纪委作了汇报。”张一明接着又说：“我接红包时也在试探你，看你有何反应。现在我知道了，你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小子！我今天就认下你这个关门弟子！”

李清涨红着脸，愧疚地握着张一明的手，亲切地喊了一句：“师父！”张一明欣慰地点了点头，师徒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这一晚，李清酣然入梦。